「青少年影像共學計劃 2024」與「香港亞洲電影節 2024」(HKAFF) 合作，7位共學計劃學員從 HKAFF 片單中，觀看六部回應年度主題「身體之家」的亞洲作品，選出「學生評審團獎」及撰寫影評，與觀眾分享他們的觀點和感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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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女的互文——《風紀戀愛了》
撰文：王于暄（Nicole）
I pledge to honour our age-old Indian culture and live according to it.’ 這是違背學校和社會規訓，和喜歡的男生Sri獨留在校的Mira，成為風紀隊長帶領同學說的誓詞。譯名《風紀戀愛了》直述了故事的梗概，而‘Girls Will Be Girls’呈現了Mira身上既被規訓又在反抗糅合而生的複雜性。因為在男性主導的印度，Mira成為風紀隊長和談戀愛是天大的事，這部電影以最柔和的鏡頭，娓娓道來以女性為主的故事也是天大的事。
電影一開始誠如譯名《風紀戀愛了》，Mira站上講台，第一次以風紀隊長的身分領誓，話語間與Sri眉目傳情。擁有了風紀隊長的特權以後，鏡頭落在二人黏海報時和觀星時的手指碰撞。我幾乎以為又是套用印度語境，叛逆的女孩愛上男孩，以純愛開始的套路。看下去才明白，緩慢的展開是鋪墊，展現了最表面的顛覆既定男性主導。最值得留意的其實是Mira母親Anila的出現，她闖進學校迎接成為風紀隊長的女兒，到處打招呼、派小食，彷彿成為隊長的是自己。早在此處已經可以窺見Mira和其母親關係。Anila也有Mira身上的複雜性，她喜歡舞蹈，後悔與現在的丈夫結婚。於是她將無法實現的暢想置於Mira，幾乎代入了自己成為隊長而共享喜悅。
真正揭示電影母題的情節是Anila允許Sri進入她們的家，「家」這個場域成為了關係糾纏所在。Mira和Sri在房間複習，趁著Anila看不見時親熱。Anila看似默許一切發生，卻在後來和Sri直接表明不接受二人有超越朋友的關係。「家」繫聯Mira和Sri的情愛，既是保護又是拘束，後來二人第一次性行為便是在郊外發生。情愛背後值得關注的是Mira和Anila關係的複雜性。Anila一直讓Sri到家裡來，卻漸漸隔絕Mira和Sri的相處，更在過程中與Sri變得親近，甚至在同一張床上睡覺。印象特別深刻的一幕是Mira和Sri跳舞，Anila介入並幾乎變成了她和Sri在享受，這一幕把三人的關係濃縮成象徵。我疑惑Anila到底是希望中斷女兒的愛情，還是抱有私心，直到電影結束也不得而知。然而，恰恰是這種不得而知折射Anila的心理活動。或許她真的希望保護自己的女兒，卻又在和Sri的相處中滿足私慾，讓丈夫以外的男性輕撫她的心靈，或許連她自己也無法說清楚。
Mira和Anila之間彷彿互文的關係，Anila好似Mira終會長成的模樣，和千千萬萬婦女一樣被規訓。Anila又有些不同，她成為了風紀隊長、一步步探索性和直面自己的情感，可以說是「進步版」的Anila，所以可見Anila投射了自己曾經未能得到的遺憾在Mira身上，將裹挾著自己的轉移到女兒身上。既希望女兒幸福和被保護，又不能偏離從社會轉化而來的規訓。Anila在Mira之上庇護她，自然也讓Mira陷入了自己的影子，無法取其精華或糟粕。Anila給予的一切，以及Mira和Anila，都是相互拉扯且無法拆分的。我很喜歡電影表現母女關係的手法，每一次關係的轉變都很巧妙，沒有劇烈的爭吵或為推動而推動劇情的尷尬情節，有的是一場在客廳的舞蹈，寥寥幾句對話，甚至只是一個動作，從中得以觀照現實中一對對母女的相處，兩個最緊密的命運體之間有時候無需言說便能意會。
電影的最後，Anila救出被男同學追逐和威脅的Mira，回到了家。二人以動作代替了累贅的話語，Mira輕輕地為Anila塗抹髮油，彷彿所有的不滿都消解在不語中。電影結束過後Sri會否再去她們的家，Anila將如何應對Mira和Sri的關係都是未知數。
更「懸而未決」的是can girls really be girls? Mira會否長成Anila的模樣， 女孩能否拋離所有規訓，都是我不能不期待的未知數。
